拍吵架戏前的镜头情绪都很平,陆导喝着从褚昀那儿蹭的好茶,摆摆手,让他们去别处先对一下戏找找感觉。

    拍摄教室在一楼,门外就是通往食堂的小篮球场,两个人手拿剧本,不约而同往篮筐底下走。

    “昀哥,一直以来我有个问题想问。”梁骁忽然道。

    “什么?”

    “你拍完《末将》以后,为什么要放弃演戏去做声乐老师?”梁骁道,“以当时的反响来看,你比主角吸粉都多。何姐去年还拿了视后,你要是从那会儿一直演到现在,估计也能拿个视帝吧。”

    褚昀笑了笑,“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其实最主要的是我没想当演员,当时夏夏要升高中,压力很大,常常失眠,她意志力很薄弱,压力越大就越易堕落,被我抓到几次通宵看,耽美文,尺度也很可观。”说着话,他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散,“我很愧疚,一方面觉得没有真正了解过她想要什么,另一方面也为自己在家人面前冲动出柜感到后悔,如果我一直瞒着家里人,夏夏也不会因为好奇,也为了说服我和她‘我其实是个正常人’而去涉猎她之前根本没听过的东西。”

    “所以要弥补愧疚,就去拍了她喜欢的?”梁骁倚着篮球架,猜测着问。

    “是为了在她眼前挂一个胡萝卜,我答应她去试戏,而她要戒掉通宵看这个不良习惯。”

    梁骁听到这里,已经不难猜褚昀拍这部戏原因是什么,还有一点他很想知道——

    “之前《末将》虽然火,但昀哥毕竟不是主演,如果能因为这部戏拿奖,你会考虑之后做演员吗?”

    褚昀不假思索道,“不会。”

    “为什么?虽然我知道你不缺钱,但你演戏的时候很明显也是沉浸享受的,你有天然的戏感,很轻易就能入戏,演什么像什么,之后再次回归平凡的生活,不觉得可惜吗?”

    “不可惜,”褚昀道,“之前有个娱乐公司想高价聘请我去给他们批量生产的男团当声乐老师,我要是想不平凡,有的是办法,路不只这一条。”

    “可是,”梁骁皱皱眉,“你已经踏入了这个行业,哪怕你从今往后不再接戏,大众的眼光还是会盯着你,你不可能真正像一个普通人一样,你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人监视和放大,会有很多无聊的人打着‘你选择了这一行就没有隐私’的旗号将你的一点小失误搞得人尽皆知。所以我的想法就是,我已经不可能再拥有安宁平和的生活,那么该享受的红利我就都要拿到。”

    褚昀点点头,“就好像在动物园表演的猴子会有饲养员喂香蕉,但森林中的野猴对着人展示十八般武艺也不会有人投喂,说不定有人受到惊吓,还要丢石头打。是这个意思吧?”

    梁骁因为褚昀的形容笑了出来。

    笑容没心没肺像个孩子一样。

    褚昀在昨天之前都很难想象他宽松的衣服底下是那样结实有料的身体。猛地意识到自己走神,他清清嗓道,“陆导在看我们了,对下戏吧。”

    这段戏,两个人的台词都很多,情绪也很激烈。完完整整走了三遍,两人才颇有默契地对彼此一点头,走回拍摄现场。

    这是节体育课,同学们都去了操场,散步的散步,打篮球的打篮球,只剩下称病请假的何随和想看看何随到底生了什么病的郑修然。

    “你……不舒服啊?”郑修然见何随垂着头坐着,人不怎么有精神,于是伸手过去想试试他的体温,还没碰到他的额头就被一只手毫不客气地打了回来。

    “你图什么?”何随脸色不善地盯着他,那双总是不带任何温度的眼睛里说不清是愤怒还是屈辱。

    “我担心你生病硬抗搞坏身体啊。”郑修然有些无措,完全不知道何随这是突然怎么了。

    “那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是我谁啊?”何随笑了一声,眼里却不见笑意。